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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經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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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經年

她略加沈吟, 索性主動給陳白安找了個臺階,故意苦著一張臉看她:“這可怎辦,我本想著, 阿姊若是回謝家坐坐, 哄的謝公高興, 我便好找個機會上門去求謝公相助於我。沒想到,阿姊還有這等樣難處。”

“既如此,我的事情便不好托給阿姊了。”

此話一出,陳白安立刻來了興致, 不住問什麽事什麽事,沒想到李七娘這麽厲害,竟還有需要她幫忙的事。

李七娘看她一派單純,止不住笑。

她並不說要求的是何等樣事, 只告訴她,回去將謝公哄的日日開心,就是幫了她大忙。

陳白安既開心, 又得意, 連拍胸脯, 直說包在她身上。

一回府, 就收拾箱籠, 嚷嚷著吩咐葉阿叔備車,回了謝家。

小寒大松一口氣同時,疑惑追問:“女公子, 我家不是已經選定了此次為我家辦事的世家與在朝官員了嗎,那名單奴還看過, 並沒有謝家。女公子怎的還要哄陳娘子回去?”

李七娘卻笑。

透過銅鏡,看身後正在忙碌的小寒。

“你不也說是哄嗎?”

此番, 她雖是利用陳勁辦成的事,可終究,借的也是謝家的勢。

謝家大公子的情,她無法回應償還。

但常勸陳白安明事懂理,叫謝家大家長看他最疼愛最掛懷的外孫女慢慢成長,讓他老人家開心愉悅這樣小事,她卻能做到。

“接下來日子,杏兒與郭公需頻繁出入各世家高官府邸,為我家辦正事。”

“還是不將陳娘子掛連進去為好。”

魯弘方事已經牽扯了謝家及其部眾一回。這次,挑選替她家舉官薦官的世家與高官,她特意避開了謝家,與所有和謝家有關的門戶,就是為了不將謝家卷進來,若不找個理由,叫陳白安避回謝家,那她一番苦心豈不白費了。

怕華容初到府中不習慣,李七娘也時常會抽出時間去姚氏那裏坐坐。

姚氏已不再像之前那般,總把自己關在織房中研究新花樣織紋,會時常陪在華容身邊,看他玩耍,關照他衣食住行。

李七娘擔心華容呆在滿是女娘的後院,被養成小女娘柔軟寡斷的性子。便找外頭匠人給他做一些新奇的機關玩件,手把手教他;也會時不時給他講些武器兵法故事。

概因李七娘總會給華容帶去些新奇玩意,華容十分願意與她親近;總是不等李七娘進院,遠遠一看見她,就扔下手中或是玩耍、或是鉆研的書卷物件,如同壯實的小牛犢般,沖上來抱她。

郭原緯雖沒日沒夜忙碌開設酒樓之事,也不忘抽時間做些木頭刀劍小玩意,送到姚氏院裏,給華容把玩。

李七娘並不阻止他們接觸。

反而會找機會將華容帶出姚氏院子,叫郭原緯與他說兩句話。

倒叫郭原緯不自在,特地找到李七娘說話。

“照理說,華容如今是女公子家的孩兒,我應當避諱,盡量不與其接觸。”

“女公子如此寬懷大度,倒是叫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。”

李七娘多少知道些。

一般過繼陌生家庭的孩兒入門,養父母會盡量切斷孩兒與親生父母家的一切聯系,以免舊親緣牽絆,無法完全融入新家庭。

可華容情況不同。

華容,是她家未來十數年的希望,也是郭原緯畢生效忠於她的紐帶橋梁,她自然不會阻斷他們之間的溝通。與其將來可能陷入越阻礙越逆反的窘境,倒不如順其自然。若未來事情有變,大不了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

“血脈親緣是擋不住的。”

“我不是那樣小氣之人,你與華容說話只需當心些,不叫我阿母看出端倪,便可。”

李七娘並不覺得這是多大了不起的事情,可郭原緯卻萬分激動的又對她行跪拜大禮。

感恩戴德。

“女公子大恩,我們郭家世代不忘。”

“忘不忘的,都是後話。郭公可曾想過,我家接下來將面臨的麻煩事?”

郭原緯呆住。

近段時間,家中事情雖繁雜,可件件樁樁都有具體負責之人。就譬如他操持的開設酒樓花樓、護衛家中安全事情;葉阿叔操持的各地買宅子買地、少年郎入太學、城中名士選官薦官事;杏兒負責的各工坊店鋪經營、各世家高官內宅連通之事。繁雜的事情分派到各人身上,皆被安排處置的井然有序。

一時間,他還真不知道家中會遇到何等樣難事。

“華容進了我家門,你覺得李姚兩家,能善罷甘休嗎?”

郭原緯恍然,連著拍了自己腦袋數下。

他果真沒想起這一茬。

李姚兩族多的是牙牙學語的後輩,誰入李七娘家門不是入,可李七娘卻一個都不選,偏偏從外頭抱了個無名無姓無來歷的孩兒回來。自此,他們垂涎不可得的潑天家財,便得落在一個與李姚兩家全無血緣關系的孩兒手中,他們如何能甘心。

“是我疏忽了,沒想起這一茬。”

“這兩家如今沒上門,不過是還未得到我家抱了華容回來的消息,待他們回過神來,必然是要上門鬧的。”

“這幾年,他兩家看我家買賣發展的愈發順遂壯大,早就眼饞不已,尋著機會,就要到我家來打一番秋風。此番只怕更不願罷休。”

“女公子只管安心,我會安排人看好門戶,絕不叫他們驚擾了女君。”

見郭原緯開竅,李七娘這才勾起唇。

事情也果真如她所料。

三日後,一個刮著大風的下晌,李氏族人與姚家人結伴而來,呼啦啦一大堆,全堵在李七娘家門口,叫囂著要討個說法。

門房來報,李七娘放下正在描花樣子的筆,先問了一句姚氏在做什麽,得知她此刻正陪華容好好待在自己院裏嬉戲;才起身,取了熱帕子擦手。

“小寒,你把前兩日外頭剛送來的機關玩件送到我阿母院裏,陪華容解開。和我阿母說,今日晚膳我想吃她親手做的炙羊肉,還要配上一碗當歸燉雞,要嘗一嘗她昨日特地給華容做的枇杷蜜奶糕。”

小寒應了一聲,在櫃子裏倒騰了好半天,摸出個孔明二十四鎖,去找姚氏與華容。

李七娘這才看等在旁邊的門房人。

“去看看還有誰記不住我家規矩,在外頭肆意辱罵我家,敗壞我家名聲。”

“將人攆走,往後再不許他入我家門,進我家鋪子。”

這些年,李姚兩家人時不時就要進院子哭鬧一番打秋風,也會有幾個不識趣的;專門挑鋪子裏買賣最忙時,去找麻煩,或是撒潑罵街,或是哀哀哭泣裝可憐。

李七娘始終拿捏著分寸,但凡不顧臉面鬧的人人議論的,都毫不留情的拿大棒子趕出去;剩下會唱戲裝可憐的,則是由著他們來鬧三五次,叫他們如願一次。

她從不與他們爆發大沖突,也盡量不與他們直面對上。

就這樣不輕不重,不親不疏的吊著。

才叫這兩家沒有徹底與她撕破臉,毀天滅地的硬剛,與她作對。

給她省去許多麻煩。

也讓這些人習慣她處事的方式。

但此番,她不準備再用以往老方法了。

“這兩家如今關系這樣好,總是形影不離,對我家可不是好事。”

李七娘與杏兒對視。

看她眼底泛起的淡淡笑意,這才由她扶著,出了院門。

她是在前院中庭見的他們。

經年流逝,不論是曾經與她鬧上公堂的李氏族長,還是早已從大獄中放出來的姚家大爺,都已不覆當年。李氏族長額頭長出皺紋,姚家大爺更是華發早生。此番,他二人對立而坐,眼神流轉間倒是生出些許多年合作,輪流到李七娘這裏找晦氣的默契來。

“李七娘,聽聞你阿母前些日從文祖廟抱回個小郎君,可有此事?”

族長夫人看不慣李七娘始終氣定神閑模樣,首先發難。

李七娘卻懶的接招。

“敢問夫人,你是從何處得到這消息的?”

杏兒站在李七娘側旁,笑瞇瞇看族長夫人。

李姚兩族早已習慣了李七娘的沈默寡言,也習慣了她由身邊丫鬟代為開口的縱容。

連早年間那點被輕視的埋怨勁都提不起來了。

“哼!”

族長夫人一如六年前那樣,拿喬做大,盛氣淩人:“你以為你們將孩兒偷偷抱回來,不叫人把消息透露給外頭人,就能瞞住我們?”

“看來,這些年你家做大了,你這小輩也越發不將我們放在眼裏了。”

“你就從沒有想過,文祖廟那麽大,那般多的道人師傅,多的是能說話的嘴。你家偷抱孩兒回來的消息,終究還是能傳到我們耳朵裏的。”

李七娘懶洋洋擺弄手底下茶盞,並不搭理他們。

杏兒則咯咯笑的愉悅。

“夫人這說的什麽話,那麽個大活人入我家門,可是街頭市井人人都會議論的大事。此等樣消息,莫說我家根本沒打算瞞,即便瞞,也定然是瞞不住的。”

杏兒話音未落,李氏族長就耐不住性子,氣的將桌子拍的啪啪作響,震得滿桌杯杯盞盞叮當亂顫。

“我問你們,你們為何要抱那孩兒入府,這又是誰的主意?”

“李七娘,你究竟要幹什麽?”

李七娘唇角勾起淡漠的笑。

又是這一套。

六年來,但凡這兩家人一同尋上她家門,總是李家唱白臉,姚家唱紅臉。就像現在這樣,先是由李氏族長出馬,對他們惡語相向;再由姚家兩位爺和他們的夫人唱念作打,打著為她家好的旗號,不擇手段從她家謀好處。

“我要幹什麽,七叔公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?”

“我與阿母已經商量好了,會挑個吉祥的日子,請文祖廟觀主師傅做見證,使那孩兒拜在我阿父名下,代替阿父延續我家香火,繼承我家家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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